秀才与贼

祈福 · 发表于 2017-2-7 13:51:5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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秀才遇着兵，有理说不清。当文人遇到贼，会演绎怎样的妙趣呢？

最著名的“邂逅”，当属郑板桥。郑板桥辞官后，在扬州定居。有个贼人想，你好歹也做过官，应该有“油水”。
孰料，郑板桥尚没睡着。看着小偷翻箱倒柜，却两手空空，吟道：“细雨蒙蒙夜沉沉，梁上君子进我门。腹内诗书存千卷，床头金银无半文。”小偷心惊，转身要跑。郑板桥又吟道：“出门休惊黄尾犬，越墙莫损兰花盆。”家里被盗，他不担心，却挂念着黄狗和兰花。
小偷也配合，蹑手蹑脚避开。可能过意不去，郑板桥吟道：“天寒不及披衣送，趁着雨夜赶豪门。”想想，小偷也蛮悲催的，郑板桥纵有腹内诗书千卷，他却偷不到半文。而郑板桥“教唆”小偷“赶豪门”，应该一半是调侃，一半是自嘲吧。

财富、荣誉，都是身外之物，既可能失窃，也可能是赃物，但“腹内诗书”谁也偷不走，只属于他自己。或许，这才是真正的财富吧。“一肩明月，两袖清风。”有些穷，有些快乐，这种安守清贫的生活观念和与人为善的处世态度，是郑板桥留给后人的财宝。
与郑板桥“知音”难觅不同，李涉遇到的则是赏诗的雅贼。

长庆二年，李涉乘船去九江，看望弟弟李渤。途中，遇贼人打劫。没曾想，匪首竟是李涉的“粉丝”，听闻是李涉，劫也不打了，“愿题一篇足矣”。贼尚如此，却之不恭。李涉满足了他的愿望，一挥而就，写出《井栏砂宿遇夜客》：
暮雨潇潇江上村，绿林豪客夜知闻。他时不用逃名姓，世上于今半是君。
据说，盗贼听了，很高兴，顿生知音相惜惺之感，“饷以牛酒”不算，还要倒送财物。其实，李涉的诙谐幽默，别有洞天，直指严肃的现实。“世上于今半是君”，蒙面的盗贼固然多、可怕，但不蒙面的“盗贼”更多，更可怕！既如此，还到哪“逃名姓”呢？
还好，腹内的学识盗不走，豁达的人生劫不去，它们像佛陀福音或圣经箴言，连盗贼都顶礼膜拜。这样看，人性还在，一切还没那么坏。

大千世界，无贼不有，有赏诗的雅贼，还有会吟诗的小偷。
明代，有个穷秀才，用几粒米煮锅粥。可能太饿，鼻气都把米粥吹出涟漪。秀才吟道：数粒熬成粥一瓯，鼻风吹起浪悠悠。吟来吟去，就是吟不出下联。藏在他家的小偷忍不住了，接道：分明一派西湖景，只欠渔翁一钓钩。此句甚绝，诗意地道出秀才的穷和酸。秀才拍手叫好，拉来小偷，盛两碗粥，做一对“西湖景”边的钓翁，相谈甚欢。
当文人遇到贼，就注定了一个清贫的结局，有庄谐，有雅俗，有诗趣，就是没有钱。